齐连称、管至父之乱
左丘明
〔先秦〕
齐侯使连称、管至父戍葵丘。瓜时而往,曰: “及瓜而代。”期戍,公问不至。请代,弗许;故谋作乱。僖公之母弟曰夷仲年,生公孙无知,有宠于僖公,衣服礼秩如适。襄公绌之,二人因之以为乱。连称有从妹,在公宫,无宠;使间公,曰:“捷,吾以女为夫人。”冬十二月,齐侯游于姑棼,遂田于贝丘。见大豕,从者曰:“公子彭生也。”公怒曰:“彭生敢见!”射之,豕人立而啼。公惧,坠于车,伤足丧屦。反,誅屦于徒人费,弗得,鞭之,见血。走出,遇贼于门,劫而束之。费曰:“我奚御哉!”袒而示之背,信之。费请先入,伏公而出,斗,死于门中。石之纷如死于阶下。遂入,杀孟阳于床。曰:“非君也,不类。”见公之足于户下,遂弑之,而立无知。
齐侯使连称、管至父戍葵丘。瓜时而往,曰: “及瓜而代。”期戍(shù),公问不至。请代,弗(fú)许;故谋作乱。僖公之母弟曰夷仲年,生公孙无知,有宠于僖公,衣服礼秩如适。襄公绌(chù)之,二人因之以为乱。连称有从妹,在公宫,无宠;使间公,曰:“捷,吾以女为夫人。”冬十二月,齐侯游于姑棼,遂田于贝丘。见大豕,从者曰:“公子彭生也。”公怒曰:“彭生敢见!”射之,豕人立而啼。公惧,坠于车,伤足丧屦。反,誅屦于徒人费,弗得,鞭之,见血。走出,遇贼于门,劫而束之。费曰:“我奚御哉!”袒而示之背,信之。费请先入,伏公而出,斗,死于门中。石之纷如死于阶下。遂入,杀孟阳于床。曰:“非君也,不类。”见公之足于户下,遂弑之,而立无知。
齐侯(襄公)派连称和管至父去驻守葵丘,瓜熟的时候前往,齐襄公说:“到了明年瓜熟的时候就派人去接替你们。”一周年的驻守期满了,襄公派人替换的命令还没有下达。连称和管至父请求替换,襄公不允许。所以这两个人就商量发动叛乱。齐僖公一母所生的弟弟叫夷仲年,生了公孙无知。公孙无知得到僖公的宠爱,他的衣物服饰和待遇等级都跟太子一样。襄公(即位以后)降低了对他的待遇。连称、管至父两个人就想依靠他来谋划叛乱。连称有个堂妹在襄公宫里,不受宠爱。公孙无知就让她刺探襄公的行动,(还对她)说:“事情成功了,我就让你当夫人。”这年冬季十二月,齐襄公到姑棼游玩,就在贝丘打猎。襄公看见一只大野猪,随从们惊呼:“彭生的鬼魂!彭生的鬼魂!”襄公大怒说:“彭生竟敢现形!”就拿箭来射它。野猪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嗥叫。襄公很害怕,从车上跌落下来,跌伤了脚,还丢掉了鞋子。游猎回来,襄公责令侍从的小官费去寻找鞋子的下落。费找不着鞋子,襄公就用鞭子抽他,打得出了血。费跑出宫外,在宫门口遇上了反贼。反贼将他劫持并且把他捆绑起来。费说:“我哪里是抵抗你们呀!”就脱了上衣把背伤给他们看,反贼相信了他的话。费请求先进宫去(探明情况),(趁机)把襄公隐藏起来,然后出宫,跟他们搏斗,战死在门中。石之纷如也战死在台阶下。 于是反贼入宫,在床上杀死了孟阳。反贼说:“这不是国君,相貌不像。”看见襄公的脚露在门扇下边,就把襄公杀了,而把公孙无知立为国君。
齐侯:齐襄公,名诸儿,僖公之子,公元前697年~686年在位。连称、管至父:齐国二大夫。葵丘:地名,在今山东省桓台县境内。姑棼(fén):又名薄姑,地名,在今山东省博兴县东。贝丘:地名,在今山东省博兴县南。公子彭生:齐同姓公族。费:徒人之名。石之纷如:齐襄公的小臣,此时也同贼格鬬而死。孟阳:齐襄公的小臣,伪装襄公,为贼所杀。
▲收起
郑败宋师获华元
左丘明
〔先秦〕
二年,春,郑公子归生受命于楚,伐宋。宋华元、乐吕御之。二月,壬子,战于大棘。宋师败绩。囚华元,获乐吕,及甲车四百六十乘。俘二百五十人,馘百人。
二年,春,郑公子归生受命于楚,伐宋。宋华元、乐吕御之。二月,壬子,战于大棘(jí)。宋师败绩。囚华元,获乐吕,及甲车四百六十乘。俘二百五十人,馘(guó)百人。
鲁宣公二年春季,郑国公子归生接受楚国命令攻打宋国。宋国华元、乐吕带兵抵御。二月十日,在大棘开战,宋军大败。郑国俘获了华元,斩获了乐吕,缴获战车四百六十辆,俘虏二百五十人,割左耳以献战功百人。
伐:攻打。御:抵挡。败绩:(军队)被打败。馘:古代战争中割掉敌人的左耳计数献功。辂:古代一种大车。
狂狡辂郑人,郑人入于井,倒戟而出之,获狂狡。
狂狡辂(lù)郑人,郑人入于井,倒戟而出之,获狂狡。
宋国大夫狂狡迎战郑国人,路遇郑人掉在井里。狂狡把戟柄放下井去拉他上来。那个人出井以后反而俘虏了狂狡。
戟:古代兵器,在长柄的一端装有青铜或铁制成的枪尖,旁边附有月牙形锋刃。
君子曰:“失礼违命,宜其为禽也。戎,昭果毅以听之之谓礼。杀敌为果,致果为毅。易之,戮也。”
君子曰:“失礼违命,宜其为禽也。戎,昭果毅以听之之谓礼。杀敌为果,致果为毅。易之,戮(lù)也。”
君子说:“丧失礼仪,违背命令,应该被俘虏。在战斗中要果断刚毅,服从命令勇敢杀敌是大礼,消灭敌人是勇敢,否则,就是自取祸殃。”
戮:杀。
将战,华元杀羊食士,其御羊斟不与。及战,曰:“畴昔之羊,子为政;今日之事,我为政。”与入郑师,故败。
将战,华元杀羊食士,其御羊斟不与。及战,曰:“畴(chóu)昔之羊,子为政;今日之事,我为政。”与入郑师,故败。
开战前,华元杀羊犒赏士兵,他的车夫羊斟不在犒赏之内。等到打起仗来,羊斟说:“前天的羊,是你作主;今日我驾车,就是我做主。”就赶着车冲进了郑国军营内,华元被俘,所以战败。
畴昔:往日;从前。
君子谓羊斟非人也,以其私憾,败国殄民;於是刑孰大焉。《诗》所谓“人之无良”者,其羊斟之谓乎!残民以逞。
君子谓羊斟非人也,以其私憾,败国殄(tiǎn)民;於是刑孰大焉。《诗》所谓“人之无良”者,其羊斟之谓乎!残民以逞。
君子认为:“羊斟不是人,因为私怨使国家战败、百姓受害,还有比这应当受到更重的刑罚吗?《诗》所谓‘存心不良’,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!他残害百姓以使自己快意。”
私憾:私人间的恩怨。
宋人以兵车百乘,文马百驷,以赎华元于郑。半入,华元逃归。立于门外,告而入,见叔牂,曰:“子之马然也。”对曰:“非马也,其人也。”既合而来奔。
宋人以兵车百乘,文马百驷,以赎华元于郑。半入,华元逃归。立于门外,告而入,见叔牂(zāng),曰:“子之马然也。”对曰:“非马也,其人也。”既合而来奔。
宋国人用兵车一百辆、毛色漂亮的马四百匹,从郑国赎取华元。走了一半,华元就逃回来了。华元站在城门外,告诉守门人自己的身分,然后进城。见到羊斟说:“您的马不受驾御才会这样吧?”羊斟回答说:“不是马,是人造成的。”回答完就逃到鲁国来。
驷:同驾一辆车的四匹马。
宋城,华元为植,巡功。城者讴曰:“睅其目,皤其腹;弃甲而复! 于思于思,弃甲复来!”使其骖乘谓之曰:“牛则有皮,犀、兕尚多,弃甲则那!”役人曰:“从其有皮,丹漆若何?”华元曰:“去之,夫其口众我寡。”
宋城,华元为植,巡功。城者讴曰:“睅(hàn)其目,皤(pó)其腹;弃甲而复! 于思于思,弃甲复来!”使其骖(cān)乘谓之曰:“牛则有皮,犀、兕(sì)尚多,弃甲则那!”役人曰:“从其有皮,丹漆若何?”华元曰:“去之,夫其口众我寡。”
宋国筑城,华元作为主持者,巡视工作。筑城的人唱歌说:“鼓着眼,挺着肚,丢了皮甲往回走。连鬓胡,长满腮,丢盔卸甲逃回来。”华元使他的骖乘对他们说:“有牛就有皮,犀牛兕牛多的是,丢了皮甲又有什么了不起?”做工的人说:“即使有牛皮,又去哪里找红漆?”华元说:“走吧!他们的嘴多,我们的嘴少。
▲收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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